成都抑郁心理咨询|2021 年高考报名人数 1078 万，志愿填报成第二战场，付费填报行业兴起

2021年高考报名人数达1078万人，填报志愿成为学生和家长的第二战场。（/图）

2021年6月8日高考落下帷幕。据新华社报道，2021年全国高考报考人数达1078万人，创下历史新高。

很快，高考报名将成为学生和家长争夺的第二战场。

近十年来，高考志愿付费行业逐渐兴起。天眼查数据显示，目前全国有1500家公司名称或经营范围包含“志愿报名”字样，约九成是近五年内成立的，后面几家公司则占了一半。

这是一门靠信息差价赚钱的生意，准入门槛低，人工是主要成本，每年高考月是生意旺季，在志愿填报软件的技术支持下，最快30分钟就能出一份填报方案。

一纸计划价值不菲，市面上的付费志愿报名服务价格从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在一家名为英鼎教育的机构网站上，高考一对一报名有四个价位：最高价位9.8万元。

6月16日，教育部官网发布预警，警告民众谨防“高价志愿填报辅导”诈骗陷阱，并提醒，目前尚无任何招生考试机构、高校、社会组织或个人合作提供高考志愿填报辅导。

填完高考报名表，你能选择正确的人生方向吗？

2018年，齐齐哈尔市一名女生参加高考，超出黑龙江省一级分数线不到十分。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填报名表时，班上约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选择付费报名，她还花了不少钱在咨询师的帮助下，最终被哈尔滨商业大学国际贸易专业录取。“我觉得很值得，因为我考上了重点大学。”但她并不开心，不喜欢自己的专业。

业内又称高考咨询师为“规划师”。张奇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他是一位80后吉林咨询师，入行7年，“我总不能在孩子18岁的时候就给他规划一生吧，规划你的一生，这有点扯淡吧？”

两代人之间的秘密战争

张锐是山东济南的一名高考志愿咨询师，此前从事过高中艺术考试培训、单招综合测评培训等工作。2020年山东实行新高考改革，张锐把有偿高考志愿报名作为主营业务，第一年就指导了200余名考生报考，其中约10%来自农村，家庭经济困难，因此张锐没有收取任何费用。

他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了近年来考生的报名偏好。

在选择学校的时候，人们的偏好有：985、211、行业顶尖学校、公立学校、民办学校，此外，人们更喜欢名字里有“大学”的高校，张瑞就遇到过不少学生，因为“大学”这个后缀，对北京电影学院这个名字不熟悉，家长就觉得不是好学校。

公立学校比私立学校更受欢迎，如果考生的分数可以进入公立学校最不受欢迎的专业和私立学校最受欢迎的专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

男生和女生对专业的偏好比较固定，男生喜欢选择计算机科学、土木工程、建筑学、机械、机电工程等专业，女生喜欢汉语言文学、会计、护理、临床医学等专业，男女都偏向师范、医学等专业类别。

张瑞说，近年来，石油、煤炭等传统能源专业热门度下降，而新能源、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专业热门度上升，录取分数线也相应提高。

我该去外省读大学吗？咨询师们看到了不同的答案。

张锐建议考生去南方看看，“南方的学术氛围、学生风气都不一样。”他举例说，如果在山东读书，不考研、不考教师资格证、不考公务员，考不上大学，就会显得与众不同。但大多数山东家长都不希望孩子离开本省，“稳定”是最常见的诉求。

内蒙古咨询师谢宏志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内蒙古考生大多希望离开内蒙古，大多选择华北、华东等发达城市。

张奇的很多学生也选择离开东北，前往武汉、成都、重庆、西安等东部沿海和内陆发达城市。

在填写申请表时，两代人之间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摩擦。

2020年夏天，张锐的工作室里来了一对父子，虽然是来咨询的，但父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给了儿子两个学校选择——师范或者医学。

男孩不愿意，他物理成绩优异，对船舶和机电感兴趣，父亲面色一沉，拉着张睿：“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帮我孩子一把，朋友介绍的，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

张锐回到房间，男孩眼中满是无奈：“老师，您随便填，我无所谓，我不想读师范，也不想当医生，我只想学机电工程。”

张锐转身劝说家长，“我来给你讲一下你孩子适合报什么专业吧。”他把推荐方案打印出来，家长接过来就撕了。“他问孩子，你要不要报考医生？报考师范学校？孩子说不要，家长就打了他一巴掌，两人就吵了起来。”

后来，张瑞发现孩子掌握了报名系统密码，偷偷修改了报名信息，家长对张瑞十分愤怒，在微信上屏蔽了孩子。

“这种强势的家长太多了，尤其是家庭做生意的家长，国家公务员体制里的人也非常保守，只注重学医、教书、会计、法律、中文、金融、计算机，很少让孩子学纯工科。”张瑞说。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前来咨询的人大多没有自己的意愿，有的家长直接问道：“张老师，你说吧，我孩子这样的分数，最适合上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最适合？”

“有想法的人很少，觉得什么都可以，所以很多学生毕业后不爱自己学的东西。我建议我们在高中阶段就要引导孩子的兴趣，不要让他们成为考试机器。”张瑞说。

他发现，很多家长和学生都能独立完成申请。“有想法的人不需要花钱咨询，他们目标明确，会主动询问信息。只有孩子最了解自己。你能想象一个小时能为一个候选人带来多少帮助？了解有多深？”

新高考改革引发市场繁荣

天眼查数据显示，2011年至2020年志愿者相关企业数量持续上升，2010年至2014年发展缓慢，2015年开始快速增长，当年增速高达71%，近两年更是持续大幅上涨，2019年、2020年、2021年分别新增相关企业330余家、550余家。

转折点是2014年的新高考改革。2014年，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拉开了恢复高考制度以来最为强劲的一轮高考改革。

新高考打破传统文理科分科模式，允许考生根据所报学校的要求和自身优势，在思政、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六门学科中选择三门选修科目计入高考成绩。

新高考试点已在14个省份进行了三轮，2017年上海、浙江为首批高考综合改革试点，随后是北京、天津、山东、海南，2021年为第三批，包括湖南、湖北、河北、辽宁、江苏、福建、重庆、广东。

张瑞回忆说，“山东省实行新高考后，很多家长不理解，这个行业一下子就兴起了。”

此外，自2015年起，许多省份都对高校招生进行了合并，也对申请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谢宏志回忆，2015年之前，内蒙古第二批和第三批本科生是分开报名的，2015年之后，两批都是同一天报名。“时间更紧，报名难度更大，院校要求更严格，而且学校太多，学生和家长选择起来更困难。”

天眼查数据显示，从地域分布来看，河北有志愿者相关企业944家，占全国市场的62%，其次是内蒙古（166家）、山东（53家），企业数量排名前十的其他省份还有陕西、吉林、新疆、黑龙江、四川、安徽、辽宁。

为什么河北、内蒙古、山东三省的志愿者报名机构最多？

河北、山东两省都是高考报考人数较大的省份。

河北省2021年开始实行新高考，天眼查数据显示，2019年、2020年，河北省新高考志愿相关企业数量分别达到194家、404家。

河北成为报名人数最多的省份，原因有二。

深燃财经表示，河北省高考高分考生数量众多，高分率位居全国前列，同分录取竞争更加激烈，市场需求较大。

此外，河北的考试机构不仅服务本地市场，还覆盖全国。“河北的艺考机构也是一样，可以去山??东招生。而且山东的机构一般都以山东为重点。”张瑞说，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上也有很多河北咨询师谈填志愿申请。

付费应用在内蒙古的火爆，与内蒙古独特的应用模式有关。

金邦教育是内蒙古一家高考服务机构，成立于2003年。谢宏志是该机构负责人，从事志愿报名工作十余年。他介绍，内蒙古实行“动态排名、精准定位”的报名模式。“1所学校只能填6个专业，也就是说我们只有6个选择。”

这种模式的先进性在于，考生在报名时就能看到自己在所报考院校和第一专业中的排名。难点在于，在填报结束前，考生可以反复修改自己的偏好，确保在合理的范围内。“排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直到最后一刻，所以很紧张。”

在递交申请的那几天，一些当地机构会租下网吧，组织家长填写申请。“一是网吧网速快，二是家长和孩子在家里填写申请，无法掌握突发情况，比如某个学生的排名突然落后，是该留在现在的学校，还是转校？没有经验很难判断。”

近3年来，谢宏志发现从事志愿申请服务的人越来越多，“我听到考生或家长提到某个院校或老师的频率越来越高，竞争压力很大。”

有意思的是，天眼查数据显示，北上广深四座城市相关公司数量极少，合计3家。

广州一家高考报名中介机构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大部分高考报名服务都是辅导机构额外提供的免费服务，辅导机构往往会推销辅导课程、留学产品等。

“真正专门成立做志愿者报名的公司很少，大部分只是副业。”张瑞说，“因为这个行业的经济周期太短，每年大概只有一个月的空闲时间，大多数人都是兼职。”

数据来源：天眼查；仅统计所有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含“自愿申请”的企业；统计时间截至2021年6月9日。经易部?数据整理（梁淑仪/摄）

数据来源：天眼查；仅统计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含“自愿填报”字样的企业，且企业状态为经营中、存续、迁入、迁出；统计时间截至2021年6月9日。经易部?数据整理 梁淑仪（图）

“奋斗、稳健、安全”

付费申请分为两种，一种是长期服务，从高考前几个月或者更早开始，咨询师帮助学生制定升学目标和计划，定期回访，高考结束后咨询师会发放志愿申请计划，还会延伸到大学申请、学业和职业规划。

另一种是短期服务，即高考成绩公布后进行咨询，这种情况下，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发出志愿申请方案。

在制定志愿者计划时，顾问首先了解学生的基本信息，包括意向城市、专业、兴趣爱好等，确定志愿者的方向。然后根据招生计划、往年录取数据、各省分数线，结合考生成绩和省份排名，确定志愿者计划的方向进行筛选。

以前填申请表需要翻书找资料，厚厚的一本申请书加上一堆招生计划。现在，大多数咨询师都是用软件找资料。市面上有很多申请软件，价格从两百元到几千元不等。它是历年各高校、各专业的录取分数线的数据库。

咨询师通常会按照“争取、稳住、稳妥”的原则，设置不同层级的志愿，“‘争取’是指能冲刺的学校，‘稳住’是指稳定入学的学校，‘稳妥’就是后备学校，保证你能考上大学。”张奇说。

专业、城市、学校是报考的三大要素。“根据个人规划做出选择，三者中最优的方案才是最终的申请方案。”张奇说。这也是软件无法完全替代咨询师的地方，通过不断的沟通，咨询师会根据学生的学科优势、性格和规划，帮助学生做出判断。

人力和时间是这个行业最大的成本。

张奇主要做长期咨询，每年招收30-40名学生，除去房租等成本，他一年的收入大概在15万元左右。

广州一家高考志愿填报机构的咨询师黄金卓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该机构每年高考期间能接待50-100名考生，“三个老师同时服务一名考生，每人1.9万元。”黄金卓说，这是广州全行业最低价。

如何辨别咨询师是否专业？

张奇表示，关键在于咨询师对学校、专业和数据的掌握程度。“比如一个考生考了530分，想选金融专业，一个对数据掌握强的咨询师，能立刻给出10个合适的学校推荐，最好的会给出8个，最差的也会给出5个或者3个。”

“深入一点，你需要知道哪些学校更受某个行业的认可，专业课程设置，毕业生的输出方向……这些都需要了解。”张瑞说，“为了填好一份申请，你学到的东西其实非常多，你在百度上能找到的只是表面的。你需要了解实际的课程设置，与在校大学生和毕业生交谈，收集相关信息。”

“我不应该把我的工作留给别人。”

张锐认为，付费报道是一个因焦虑而诞生的行业。

高考前后，一些地方会举办高考填报志愿的公益讲座，“告诉你现在的报名形势有多严峻，录取率、本科率是多少，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氛围，让家长觉得，再不找专业的填报志愿老师，就完了。”

其实，大多数家长根本不需要考虑孩子应该上哪所985、211名校，因为他们的分数根本就遥不可及。

无论是独立咨询机构还是申请中介机构所提供的申请方案仅供参考，并不能保证最终的录取结果。

张琪说，每年都有客户修改选择后对录取结果不满意，“家长修改计划和咨询师没有关系，而且一般不会退还费用。”

黄金卓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填报报名表对很多院校来说都是免费项目，院校不会跟考生签订保证考入某所学校的合同，“因为是免费服务，所以也没办法追究他们的责任。”

在消费者投诉平台“黑猫投诉”上，有数条针对高考报名中介机构的投诉，提及“咨询人员服务水平差”、“虚假宣传”、“具有误导性和欺骗性”等。

随着志愿申请机构数量的激增，行业乱象也愈发频繁。

夸大宣传是个大问题。“很多孩子的分数刚过及格线，家长却执意要他们上985、211。”张瑞指出，一些咨询师和机构利用家长的这种心理，夸大“一分不浪费”的申请技巧，建议孩子报考偏远地区的大学，或者中外合作办学的高校。

此外，为了考上大学，学生通常不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科目。“有些考生以最低分被录取，但他们的专业绝对是学校里分数最低的。”谢宏志说，“不要浪费一分。这不是评判志愿者的唯一标准。最适合孩子的才是最好的。”

目前，付费应用行业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价标准，咨询师们都是自己报价。“行业还是卖家定价模式”，张琪说，“只要家长同意，他们就向你开价10万。”

张奇回忆说，2014年，北京的订单价格是2万元，有的行家报价几万元，但还是有人来买。

此外，目前行业缺乏资质考核，从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

张奇见过各种身份的咨询师，有高中老师、培训机构老师、心理咨询，甚至还有给孩子填完申请表后摇身一变成为咨询师的家长。

“这个行业没有国家标准，但有很多非官方的行业协会。几家顾问或机构联合起来，申请行业协会，获得行业协会认证。”张奇说。

据新华社2019年报道，一些从事志愿者报名指导的机构还开设了“高考志愿者规划师”培训班。四天的培训费用为6980元，几乎没有招生门槛，而且培训结束后会颁发高考志愿者规划师证书。一名工作人员说，每张400元就可以买到国家职业人才认证管理中心颁发的证书。

由于准入门槛低，很多咨询师掌握的信息不够，不能有针对性地服务。张瑞说，很多咨询师都是根据软件推荐来制定申请方案，“如果你问他们学校的重点专业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2020年高考结束后，黑龙江毕业生许婷通过熟人找到当地的一名独立咨询师填写申请表，该咨询师在一所大学工作，兼职提供有偿咨询服务。

许婷的成绩是461分，比当年黑龙江省本科第一批理科分数线高出6分，她想报考省外高校的医学专业，咨询师给她推荐了一些学校，但都是省内的。

许婷没有接受顾问的建议，她认为顾问不专业，一是没有考虑自己地域利益，二是“觉得他是外地人，自己的事情不能交给别人管”。

许婷按照自己的想法填写了申请表，最终考上了江西一所二本院校的法学专业。但她并不后悔，“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想自己掌握命运。”

（应受访者要求，许霆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敬一部 南方周末实习生 拓克仁 李敬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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