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心理咨询中心|十一岁女孩眼中与众不同的小荻姑妈女朋友：最早在电视上公开出柜的大陆拉拉之一

在11岁的甜甜看来，小迪姑姑的女朋友有些不一样：虽然也叫“姑姑”，但她从来不穿裙子，留着短发，总是跟姑姑形影不离。从背后看，她们就像一对情侣。

每逢节假日，姑姑都会带着这位姑姑来家里“过年”，家里的长辈也习以为常。她回忆起看过的童话故事，公主不都是嫁给王子的吗？自己为何要跟姑姑一起来？过日子的人是“她”吗？

田田不知道，这位叫“于诗”的阿姨，是内地最早在电视上公开出柜的女同性恋者之一。2006年2月2日，35岁的于诗与艺人石头（注1）做客凤凰卫视《鲁豫有约》，讲述一个女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故事。当时，小迪阿姨已经是她的女友，今年已经在一起十五年了。

所以在《鲁豫有约》节目里，我那时候已经35岁了。（2006年）

参加《鲁豫有约》

30岁之前，他和父母生活在四川西南的一个小山城里。80年代，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人们的精神生活远不如今天丰富多彩，以至于一本叫《射雕英雄传》的书不值得一看。它能让所有人痴迷不已，哪怕播出时间改到早上，也会定好闹钟起床看。直到高中时，她才第一次听到被誉为“靡靡之音”的流行音乐。

她从小就喜欢当女孩的“护花使者”，也知道自己的“喜欢”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当看到艾滋病的介绍，提到“同性恋”时，女友问她：“我们是同性恋吗？”她赶紧否认，说对方在说西方的东西，结果自己却害怕了。

九十年代的中国大陆，男同性恋者之间的性行为被视为“流氓犯罪”，直到世纪之交，同性恋才被非刑事化或非病理化。（注2）随着互联网的发展，1998年出现了女同性恋BBS和女同性恋网站。1999年，北京出现了第一家禁止男性进入的女同性恋酒吧——“风吧”。

自2000年起，凤凰卫视、湖南卫视等频道开始播放同性恋题材的节目。2001年，北京大学举办首届北京同性恋电影展，放映了大陆第一部女同性恋电影《这个夏天》，《东宫西宫》、《蓝宇》等同性恋电影也进入公众视野。（注3）

但回溯到1995年，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山城，于氏的秘密还是一个不能暴露的怪物。当初恋女友结婚的消息传来，24岁的于氏感觉身体被撕裂，压抑多年的话语如血般喷涌而出。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父亲吐露：“我一直都喜欢女孩子，我很爱她。”

苏父是个知识分子，虽然突然出柜让他很震惊，但他表面很平静，慢慢给女儿讲了一件往事，说自己单位就有类似女孩，或许可以带女儿去“治疗”，或者出去旅游散心，心情就会好起来。

当时余某沉浸在失去爱人的悲痛之中，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出柜会给父母带来什么影响，余某的母亲从丈夫口中得知真相后，几天几夜无法入睡，但她不愿意和他面对面谈论这个话题，只是悄悄的找到了女儿喜欢的女孩子，和她聊天，问她：“我们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老两口开始为女儿安排相亲，出于愧疚，她默默配合。但她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心，相亲四五年后，她还是没能选择嫁给男人。2001年，30岁的于某到成都旅游，第一次去了一家同志酒吧，亲眼目睹同性之间若无其事地激情接吻。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圈内被称为“T”。

2002年，他辞去了家乡的稳定工作，和当时的女友来到成都，开了成都第一家女同性恋酒吧“月恋花”（以下简称“月酒吧”），名字取自“蝶恋花”，曲名是“月和花都代表女人，女人之间的爱情就是月和花”。

她的酒吧外面没有任何招牌，进门后只能看到墙上“月恋花”的招牌。每当灯光亮起，一群群女顾客就像茂密水草中的鱼儿一样，在夜色中悄然出现又消失。

和电视剧里的情节不同，现实生活中的同居并不代表着天长地久。所以他们本以为30岁之后就能在大城市安家落户，但很快便分手了。她在天涯论坛的“一起去旅行”发帖分享自己的情感经历，真诚的话语吸引了越来越多像她一样的人，像黑暗中的星星，驱散了她的孤独。她感觉心里燃烧着一团火：不仅期待未来的另一半，也渴望被更多人倾听、理解。

酒吧刚开业时，当地一家电视台来采访她，她便答应了，并在节目播出时对自己的脸部做了特殊护理。2005年，她发起成立了成都莱斯爱心工作组（以下简称“成爱”），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拉拉的生存环境。

当她接到《鲁豫有约》节目总监的邀请时，她犹豫了：与以前瞒着父母接受采访不同，这一次她要公开露面给全国人民，代表主流视野中的女同性恋群体，将会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和她家人的生活，由此引发的讽刺甚至人身攻击是可以预见的。

她想到体弱多病的母亲，又想到父亲送她离家时那无助的表情，便回答主任：“让我考虑一下。”

一天晚上，一位年轻女孩来到月光酒吧，告诉他她的爱人迫于世俗压力不得不嫁人生子时，她流下了眼泪。我的女友仿佛又回到了向父亲坦白的那一天。

在女同性恋群体中，这样的故事并不新鲜。“如果一个人的牺牲、一个家庭的努力，能让更多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我又何必犹豫呢？”她暗自做了决定。她瞒着父母去北京做节目，同时向制作组提出要求：希望这个节目不要在四川任何一家电视台播出。制作组同意了，并与她签了协议。

当录制节目的红灯亮起时，她仿佛找到了自己多年来一直寻找的路口，而引导她说出内心话的人正是她仰慕的主持人鲁豫，这让她放下心来，节目录制结束后，鲁豫与大家合影，有些担忧地问她：“节目里提到你们的酒吧，可以吗？会不会带来麻烦和骚扰？”“没关系，我是纳税人，做的也是合法生意，没必要害怕。”于是说道。

鲁豫说，因为一些顾虑，节目组还是把在酒吧拍的镜头处理了，她的体贴让她觉得很温暖。回成都后，她分享了自己上节目的经历，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发在天涯论坛上。她喜欢写作，也会继续写下去。

节目播出后，她成了圈内红人，家里堆满了全国各地粉丝送来的礼物，不少女同志都来岳吧做客，向她吐露心声，她们大多已经婚姻生子，有的来自农村，甚至还有一对来自山西的老年女同志夫妇，年龄分别是70岁和62岁。

所以她说：“她们太孤独了，来找我，是为了寻找一种认同。”从2010年起，她所在的“诚爱工作组”在昆明、成都等地组织了多次老年女同性恋聚会，并启动了“老年女同性恋口述历史”项目，不断呼吁人们关注这个特殊群体。

在成都，除了驻扎在月巴的成爱工作组，还有十几个LGBT公益组织活跃着，比如爱白、同乐、米尔克等，致力于不同的工作方向。（注4）这座城市被戏称为“同志之都”，始终保持着悠闲、轻松的生活节奏。对LGBT人群相对宽松和包容，这使得他们相当活跃和引人注目。

2017年，成都同性恋群体做过一次街头实验，让志愿者们穿上印有“我是同性恋，你愿意拥抱我吗？”的T恤，站在人潮涌动的太古里广场。视频中，他们收到了50多个拥抱，视频也在微博上收获了20多万次转发和评论。

《月恋花》中的爱恨情仇

于是她做了16年的酒吧老板，前14年在新南门，后两年在U37创意园。现在她和小迪一起经营同名公众号，每天晚上8点半准时更新。老月小姐，那是她和小迪相识的地方，见证了无数的女同爱情故事。

2014年，她和小迪在那里庆祝了结婚十周年，老友欢聚一堂，因《月恋花》而结缘的女同情侣也纷纷前来祝贺，于是情侣们被一一请上台，纷纷举杯祝福：“大家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爱情是《月恋花》永恒的主题。所以还记得那些来酒吧喝醉的人，会痛哭流涕，甚至会用头撞墙，或是大喊要自杀，手腕上还挂着一颗心，起初她选择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只要没有人被杀，她总会给出很好的建议。

但这么多年倾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发现，世间的苦难远超自己的想象：有的人遭到异性性侵后，患上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难以进入亲密关系；有的人等恋人离婚未果，被动当“小三”；有的人落入“甜蜜陷阱”，被网上陌生人骗进传销；有的人给伴侣当代孕妈妈，“T蛋P孕”（注5），结果却惨不忍睹，落得狼狈不堪……

“你现在的角色就是一个垃圾桶，别人把不开心、阴暗的东西都扔到你身上，你要学会自我调节。”一位做心理咨询的朋友及时提醒我。

于是我和小迪接受了一段时间的专业心理咨询，每次咨询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家，路上继续聊天交流，慢慢调整心态。“我得尽量不让自己共情那么深，不然早就崩溃了。”小迪叹息道。

相比16年前，如今社交媒体高度发达，性少数群体不再那么隐形和凄惨，关于性别意识、性取向的讨论也比过去更加开放。除了情感纠葛，她最常咨询的问题，是伴侣间的经济关系、生育问题，这不仅需要当事人之间良好沟通、相互理解，也需要相关法律的保障。

2007年，我和小迪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一套45平米的小房子。他们去房产交易中心办理购房手续，工作人员指挥我们在文件上签字、按手印，忙得我们头晕目眩。当写着他们名字的房产证经过层层手续终于递到他们手中时，他们突然发现，这本烫金的红皮书，很像结婚证。

两人一遍遍地读着红书，这是她们之间真实而重要的羁绊，让很多女同朋友羡慕不已，随着我国成年自愿监护制度的出现（注6），性少数群体在伴侣利益方面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今年5月24日，台湾同性婚姻正式合法化，首对同性伴侣在户政局成功登记。? 婚姻平权平台

今年5月24日，台湾同性婚姻正式合法化，中央电视台第四频道此前也报道过这则新闻，象征性少数群体的彩虹旗此刻刷屏社交媒体。

这时我才想起，很多年前，老月酒吧来过一位老客人，两人讨论婚姻的意义，决定结婚不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一个可以相爱一生的人。客人一本正经地说：“异性恋者可以选择结婚不结婚，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这句话让她豁然开朗。于是，她想起了自己看过的第一部同性恋电影《如果墙壁能说话2》。女同性恋情侣伊迪丝和艾比相爱一生，但由于1960年代美国法律的限制，伊迪丝无法见到丈夫。这是她丈夫去世前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无法继承他们共同养大的房子。此后的几年里，她和朋友们在悦吧里一遍又一遍地看这部电影，每次都会哭。

她认为，和爱人在一起才是家，也意味着责任：“你不能光说我们没有法律的保护、没有家人的认可，就轻易放弃对一个家庭的责任与义务。”

与上一代不同，年轻一代的中国女同性恋者正面临新的困境：是找个男同性恋者办理“正式婚姻”，给身边人一个交代？还是和伴侣一起出国结婚，甚至移民定居？？还是想尝试组建“彩虹家庭”（注7），用更多元化的方式养育自己的宝宝？

2013年上映的中国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中，海清饰演孕妇周怡（左二），她被认为是一名女同性恋者，通过精子捐赠生下了孩子。

由于我国禁止单身女性采用人工生殖辅助技术（如向精子库申请取精），同时户籍制度也存在诸多限制，一些渴望生育的女同性恋者选择远赴国外，通过捐精生子等方式实现自己成为一名母亲的梦想。

“现在的人可能都不指望有孩子来养老，养育孩子的成本已经很高了。”她说，她认识的女同性恋朋友往往选择生孩子，原因有两个：一是想要孩子，二是满足长辈的需要。

2016年，月巴举办了一场关于正式婚姻的分享会，想要正式结婚的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坐在一起，讨论如何通过婚姻合作实现合法生育，在80后女同性恋中，利用“丈夫”的精子生育孩子并??共同抚养是比较常见的选择。

让石宇和小迪没有想到的是，90后女同志们的观念发生了变化，超过半数的女同志明确表示不会用丈夫的精子生孩子，而是会自己寻找合适的精子，因为“丈夫无法共情女性在生育孩子方面的努力，要牢牢把握自己的控制权。”

“彩虹家庭”是近年来兴起的新现象。就连见多识广的舒先生，他认识的年龄最大的“彩虹宝宝”也只有三岁。他们的母亲与其他单亲妈妈一样，面临着法律问题和文化歧视。

今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黄细华呼吁法律保障女性婚外生育的权利。她对此持乐观态度：“生孩子是技术和钱的问题，养孩子更多的是文化问题。但我觉得我们不用太担心，时代在变，孩子长大自然会接受。”

中年是一系列的分离

然后我开始意识到，中年的到来就是从那些意想不到的分离开始的。

她参加《鲁豫有约》两年后，地震发生了。37岁的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害怕死亡。地震中，她艰难地给爸爸家打电话。她打电话时几乎哭着说：“爸，地震了！”她用短信把她在成都的详细地址发给他，想着如果自己被埋在废墟里，他至少知道去哪里找。

当晚，她和小迪跟着人群，待在附近一所大学的球场上，一夜没敢回家。她抱着包裹，依偎在小迪身边不停地说着话，生怕她睡着了。

不久，噩耗传来：她的好朋友美朵和冰格，一对女同性恋情侣，在地震后失联，直到救援结束，也没有发现尸体，家属只能象征性地埋葬了几件衣物。

老月亮酒吧为两位去世的好友举行了追悼会，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总觉得下一秒，他们两个人就会手牵手出现在老月亮酒吧的门口，而梅朵还会唱起那首她熟悉的歌：“酒吧里，什么酒都有，唯独我的青稞酒除外……”

地震发生8年后，老月亮酒吧也被夷为平地，2016年5月，月亮酒吧收到拆迁令，要求新南门一带的商家在两个月内迁出，有线电视和网络服务也戛然而止，引发民众恐慌。最先迁出的是烤鸭店和点心店，剩下的商家没心思做生意，大白天聚在一起聊天。

于是她和小迪商量：是放弃还是继续坚持？她第一次有了退出的念头：今年她已经45岁了，日夜操劳已经不适合她了，她甚至考虑过辞掉程爱在工作队的工作，渴望回到农村。但一想到十四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她又不禁放慢了脚步。

她还记得和小迪领取“月恋华”商标注册证的那一天，两人看着《商标公告》上的名字傻傻地笑着，激动得睡不着觉。这是她们共同打造的女同志社区。家是她们一生的梦想，她决定为之付出点什么。小迪说话算话，她迅速找了设计师来规划新址，连做梦都想到了装修。

“当一栋建筑、一条街道被夷为平地时，让我们一起在心中筑起更强大的力量。”老月酒吧的告别告示上如此写道。“月恋花会”在U37创意园重新开业，老朋友们纷纷前来祝贺，送上开业花篮和礼物，老月酒吧里的照片和装饰也被精心挂在了新月酒吧的墙上。

成都U37创意园全新“月恋花”酒吧

（设计者：曾其林、熊娇娇）

新月酒吧的夜晚和故事还在继续，但从2017年开始风向似乎有所转变，先是成都牛奶主办的Speak Out演讲会受到不可抗力影响，宣布无限期停办，紧接着，中国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相关“新规”，将同性恋归类为“不正常性关系和性行为”，引发网络抗议声浪不断。

2018年汶川地震十周年，我和小迪权衡利弊，决定办一场纪念活动，悼念老朋友，告别地震留下的阴影。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翻篇”的想法，竟然让他们彻底和月球告别了。

对于施来说，这是一个动荡的春天：先是父亲住院，生病的母亲也需要照顾。她在酒吧和医院之间奔波，希望自己有三个脑袋和六条胳膊。然后，月亮酒吧卷入了一起神秘事件。麻烦是：5 月 12 日，一群陌生人包围了这里，其中一名穿制服的人命令他们：“你们有 15 分钟时间带上你们的私人物品离开。”

我和小迪意识到之前的判断太乐观了，原本定在当天的活动无法举行，就连花园里的其他酒吧也被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填了表格，写了报告，去了不同的地方，回答了不同人的提问，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酒吧开了这么多年，举办的活动不止一两次了。

他们向周围的人打听事情的经过，才知道，始作俑者是“黑名单”上的敏感人物，他被这件事吸引，并引起了相关部门的警惕——这是他们唯一能了解到的信息。

2008年的地震，让无所畏惧的人开始惧怕死亡。十年后，被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主宰的恐惧甚至比地震还要强烈。她和小迪一直以为自己是安分守己的，从没想过发财致富，连驾照、护照都没有，只想在这个小世界里尽情享乐。但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份幸福是如此脆弱，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就能毁掉她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那段时间，小迪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跌倒，要好好照顾父母。小迪越来越战战兢兢，生怕给朋友添麻烦。他们觉得自己变得透明、渺小，“只是普通人”，因此做出了一个决定：和岳一劳永逸地告别，给这十六年的风风雨雨画上句号。

当年9月，其母在成都家中病逝，接到120电话的医生勒令脱掉母亲的衣服，称要做完心电图才能去医院开死亡证明。

看到余某不知所措、哭泣不已，小迪主动上前替她做了这件事。余某还记得这一幕：她很佩服爱人，敢于帮她承担起一个孩子的责任。“这辈子能遇到小迪，我太幸运了。她让我不再孤单，不再迷茫，坚定地做回真正的自己。”

处理完妈妈的后事后，他不忍心看到爸爸孤零零的，所以和小迪商量后，决定搬去和爸爸一起住。小迪仍然住在他们住的小房子里，每周都会有几天去爸爸家。所以我就陪他去了。

所以父亲见不到小迪的时候，就会叮嘱女儿：“你快去给小迪做饭洗碗，她会轻松些。”他很少和女儿提起亡妻，只是悉心照顾她。看到妻子留下的花儿开得正盛，他心里既欣慰又难过。

今年三月，余诗心爱的猫也去世了。那是一只叫丹丹的白猫，从悦吧开业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直是她的微信头像。一双湛蓝的眼睛久久注视着主人，十四年的陪伴化作无尽的温柔和不舍。于是他轻声呼唤着它的名字，直到它在他怀里停止了呼吸。

她想到“众生平等”，想象着丹丹的灵魂被护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发现生命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和丹丹，和妈妈，和她深爱的所有人，和她所爱的一切重新团聚。

老毛蛋蛋去世前的照片（2018年）

告别悦吧后，小迪和苏的生活变得简单起来，偶尔会和朋友喝茶聊天。6月是同志骄傲月，世界各地都开展了彩虹主题的庆祝活动，她们也参与其中。在程艾举办的第11届彩虹篮球赛上，老朋友习惯称呼她“老板”，年轻的新朋友却一本正经地叫她“余妈”，让她忍俊不禁。

她回忆起多年前回国时，三叔拿出相册，向她讲述他们到加拿大的情景，其中一张照片是一群人穿着奇怪的衣服，举着牌子。三叔笑着解释：“这是同志游行，外国很奇怪，男的可以娶男的，女的也可以娶女的！”

当时她的脸是火辣辣的，盯着照片不敢抬头，转眼间，她已经走出了漆黑的隧道，而“月恋花”所长出的爱意也如影随形，给予她力量。

最近，苏女士收到了小迪侄女甜甜用自己零花钱买的一件T恤，她非常开心，还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她养的另一只猫邦尼还小，虽然因为口腔炎拔过牙，但食欲却越来越好，每次吃东西都会把碗舔干净，体重也涨得像气球一样。

在往返于爸爸家和小迪家的公交车上，她又开始读王小波的书。车窗外的风景如梦似幻，她仿佛回到了青春岁月，回到了妈妈的怀抱。车子晃动停止，我抬头看见车上的乘客纷纷下车，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散去。

“到站了，我该下车了。”她合上书，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脸上绽放出笑容。

笔记：

1、石头，苗族，1969年出生，从事绘画、摄影、独立影像等艺术工作。2000年，石头在湖南卫视《我们谈谈吧》节目中公开出柜，成为中国内地第一位同性恋者，主演我国第一部女同性恋题材电影《这个夏天》（李玉导演），该片荣获2001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艾薇拉娜塔莉奖、2002年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类别及“最佳亚洲电影奖”。

2、1997年，全国人大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取消了将同性恋行为模糊地定为犯罪的“流氓罪”。2001年，中华医学会精神科分会等制定了《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标准将“自我和谐的同性恋行为”从中删去。这两件事被普遍认为是中国同性恋非犯罪化、非病理化的标志。

3.根据“同语”社团“北京拉拉社区”的口述历史。

4、成都爱白为男同性恋群体提供艾滋病咨询、文化信息等服务；同乐主要应对男同性恋群体艾滋病等健康危机；米尔克为男同性恋群体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并从2014年开始举办以LGBT为主题的研讨会，Speak Out会议以公众为中心。

5、T/P是女同性恋者中的二元划分，T通常表现得更加男性化。“T卵P孕”是指利用T的卵子与精子捐献者的精子形成胚胎，然后利用体外受精技术，将胚胎或囊胚植入P的子宫内进行妊娠分娩。

6.2017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正式规定了成年自愿监护制度，与法定监护、指定监护、自愿监护一起构成成年监护制度。成年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指定监护人。

7.彩虹家庭是指父母为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人，且子女为伴侣的家庭，例如由两对女性组成的家庭、由两对男性组成的家庭以及由两位以上父母组成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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